靠近女真水域的時候，這流浪漢就開始焦慮起來。停的發出呵呵的聲音，也不知道在做什麽？神情格外緊張慌亂。在整個白天，基本上都是老鼠一般，躲在船艙裏不敢出來。只有到了天黑之後，他才敢出來透透氣。

卓然幾次問他天火冰霜這些消息，他都只是疑惑的望著卓然。又或者抱著頭用腦袋在柱子上撞，似乎想撞開了。把裏面讓他想不到的東西掏出來，才能想得明白。

卓然之所以決定帶流浪漢到東海之濱，當然不是來看風景的。就是想把流浪漢帶到這之後，讓他見到熟悉的場景，能夠想起些什麽來。

原本這個計劃是在女真部落地界執行的。可是臨到頭才發現這流浪漢對這裏的白天似乎有一種天生的恐懼。而整日躲在陰暗的船艙裏，不敢露面。就好像害怕陽光的僵屍似的，這個形容卓然覺得很準確。

因為平時很多時候他都是表情木訥，處於木僵狀態。只有在偶爾的時候他才會突然爆發，而能夠對卓然的話語有反應，並能提供一些線索。但是這已經是一兩個月前的事了，自從他們踏上征程，他就再沒有出現過這種突破。而到了這裏，反倒更加的嚴重了，連陽光都不敢見。

卓然很是納悶。既然如此，卓然跟小青兩人私下裏商量。

小青低聲對卓然說道：“他白天不敢出來，晚上才出來。那他也不知道我們去了哪裏？要不我們調轉船頭到女真部落去，就在白天。到了之後，我們劃小舟上去跟女真部落的人取得聯系，然後讓他們派人來辨認，看能不能認出他來？並弄明白到底怎麽回事？”

“只要在天黑之前我們把船駛離海岸。距離海岸線足夠遠，在黑夜裏他是看不見的，所以他也不知道。咱們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。”

卓然還是讚許的揪著她小小的鼻子擰了一下，說道：“真有你的，這你都想得出來？很好，我完全同意你這個意見。咱們就這麽辦。”

商量妥當，卓然將船老大叫了過來，低聲把自己的想法和決定告訴了他。

船老大點頭答應。於是乎他們在白天便調轉船頭，往女真部落的海邊靠近。而到了夜裏，就平行於海邊往北前進。因為流浪漢出來，他有時會看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。

卓然擔心他能根據天上的星座辨認出船行進的方向，如果被他發現了船是在往西靠近女真的話，只怕又節外生枝。所以這麽長時間都等過來了，卓然倒是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。寧願犧牲晚上的時間，也不能夠讓對方發生意想不到的事。

按照這個辦法，他們一天天的接近了女真部落的海岸線。船老大也經常航行這條航線到女真部落來買貨物，運到宋朝去販賣。主要是當地的皮貨是極其受歡迎的，也能賣出很好的價錢。而宋朝的瓷器，鐵器和生活用品則在當地極受歡迎。

船老大讓他們盡可能的靠近大城市，就在海邊不遠的。於是船老大指揮的船往前行進，終於在一處海岸線不遠處停了下來。告訴卓然說，這裏距離海岸大概也就兩三裏，從這兒看不到。但是再往前就會看到了，可以從這花上半個時辰劃小舟登岸。然後再走上一個來時辰可以到這座城市。

這一帶非常集中，雖然離女真部落的酋長所在地還有好幾天的路。所以這一帶這個城鎮是最大的，也是人最多的，也有政府的官員在這兒開的有衙門處理當地事務。

卓然便決定在天亮前，乘船帶著小青去當地的衙門，看看能不能尋求幫助？

卓然之前是去黃州，所以沒有帶他的駙馬的印章。因為當時沒有想到要來女真，又不方便返回京城去取，那樣的話只怕又耽誤時間。同時返回了京城，又得跟宋神宗請假，還得找新的借口。

卓然看看他能不能刷臉，畢竟這一代的遼軍不少將領，當初都曾經幫他一起在東海尋找過冰霜姑娘。所以或許能夠有認識的人，不用拿出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。靠一張臉就能夠證明身份，並獲得幫助。

他們乘坐著小船很快就靠岸了。下船遇到兩匹馬，所以上岸之後，他們可以騎馬前行，讓船家在江邊等候，並好生看好那流浪漢。

卓然用來支付船家的都是金葉子，又輕又貴重，所以隨身攜帶就可以了。船上就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，所以也不怕船老大見財起意，趁他們不在偷偷開船跑。一定會耐心等他們回來。

卓然和小青快馬加鞭，只用了半個時辰就趕到了那個小城鎮。

女真部落所屬的小城鎮當真是比不上宋朝的城鎮的。

地方並不大，抽一鞭子都能讓馬從這一頭快馬奔跑到另一頭。卓然他們很快到集鎮的中心，找到了一個像衙門一樣的院子。在別的地方衙門就是衙門，但是到了這裏，衙門是設在一處宅院裏面的。從整個建築布局來看，應該是當地的民宅改造成了衙門，門口掛了一塊牌子，用契丹文寫著衙門的名字。

卓然和小青都不認識契丹文，自然不知道寫了什麽？不過這宅院中有一塊很大的照壁，上面貼滿了各種告示，倒是一下子引起了卓然的註意力。因為其中有一張告示上畫了好些個人的頭像，畫的很精致，還是基本能辨認出他的特點的。

卓然之所以一下子被這照壁上的公告吸引住。是因為他發現告示上有一個人的頭像，很像那名流浪漢。

他趕緊快步上前擡頭仔細觀瞧。現在是寒冬臘月，沒有事人們一般都在家裏貓著，不會出來。出來都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，就生怕被這凜冽的寒風給凍僵了。因為這地方太冷了，所以衙門裏面基本上看不到人，連門房都沒見到。不知道躲到哪裏取暖去了？

卓然指著上面的畫像對小青說道：“你看看這個，你覺得像誰？”

小青反覆看了一下。忽然欣喜的低聲對卓然說道：“我怎麽覺得他越看越像那流浪漢呢？可惜寫的是契丹文，看不懂啊！不知道是不是他？”

卓然四下裏瞧了瞧，見衙門裏沒什麽人能親近的。連辦公的簽押房也是大門緊閉，不知道人跑去準備過年去了，還是躲在屋裏不出門。

他正想找個人來問問，忽然他看見有個人縮著頭。攏著衣袖站在門口旁的房屋的窗戶，從縫隙處正好奇的望著他。似乎想問他要幹嘛？因為他們兩個已經站在那兒好一會兒了，看樣子是個門房。

卓然立刻陪著笑臉，快步走了過去。笑呵呵說道：“這天可真冷。”

那門房表情很淡漠，說道：“你有啥事？衙門裏沒什麽人了，都回家準備過年去了。”

卓然聽他能夠說漢話，雖然不太流利。卓然很高興，馬上伸手從懷裏取出一小塊銀子遞了過去，說道：“有點小事想問問，能否方便給我說說？”

一見到銀子，那門房原本是淡漠的眼，頓時綻開了笑容。飛快的把攏在袖子裏的手抽了出來，跟搶一樣接過了卓然手裏的那塊碎銀子。又換了副笑臉對卓然說道：“外面冷，進屋說話吧。”

卓然忙答應了，招呼小青跟著一起進了門房。屋子裏生著火，挺暖和的。這才舒了口氣，坐下說話。

先是寒暄了幾句。卓然因為時間緊迫，也就很快就直奔主題了。

指了指外面那照壁上的已經陳舊發黃的皇榜說道：“那上面寫的什麽？所以想討教一下。”

見到門房疑惑的眼神。於是卓然又解釋說道：“我猜想那是不是一張海捕公文？如果抓到了上面的盜賊便可以到衙門領賞，我現在正窮的慌。而且又是去做買賣，見的人多，興許就遇上了。那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富貴嗎？所以想問個明白。”

門房一聽，頓時哈哈大笑。

搖頭說道：“你猜錯了，那不是海捕公文，不過也差不多。那是一張告示，就是我們的部落長發出的告示。所有的女真人都知道這幾個人都是犯了罪的，因為嚴重瀆職被部落長給發配到東海之上去搜尋幾個人。如果找不到一輩子別回來，這個告示就是告訴大家這麽回事。”

“如果見到他們回來，稟報衙門，衙門便會抓他們，舉報的人有重獎。當然，如果那幾個人找到了，部落長又會重新發告示，告訴大家他們不用再呆在東海了。不過現在那皇榜都貼了好幾年了，也沒見新的告示，說明那些人還在東海上晃蕩。”

“所以你如果是在女真部落的地界上見到這幾個人，馬上稟報衙門倒是有賞錢。但是他們不是在逃犯，這一點又跟海捕公文不大一樣。所以兩者相同而又相異。”

卓然一聽，不由又驚又喜。趕緊說道：“不知他們要尋找的那幾個人是誰？”

“名字我也不知道，反正聽說是以前天池宗的人物，很有名的。但是我就個門房，也不指望靠著個賺賞錢，所以沒仔細問。不過現在要打聽這事有些麻煩，衙門的人差不多都回家了，準備過年了。可能得年後才能打聽了，大過年的上人家門也不合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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